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上午好！
衷心感谢母校让我回来，有机会向同学们祝贺，给老师们请安。
我也可以算是未名湖看着长大的，因为1979年我踏入校门时身高1.67 m，毕业时长到1.76 m，到今天没有再变。我猜想，同学们此时的心情与我离校时一样，应该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毕业典礼意味着我们从学生成长为真正意义上的人才；几年来北大文化的熏陶让我们踌躇满志，一身傲骨。忧的是，寒窗苦读近20年后，等待我们的，竟然还有那么多的迷茫和不确定。
我来就是给同学们鼓鼓劲，想告诉你们：未来是美好的，只要你保持平静的心。
今天是研究生的毕业典礼。按理说，在座的多数同学都会走向科研或教学岗位，或者从事与科技有关的工作。做一名科学家，是许多同学自儿时就有的梦想。我特意强调平静，是因为你们即将步入的社会不像期望的那么平静，甚至充斥了过多的急躁和抱怨。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感，使一些年轻学子的激情和信心受到了挫伤，甚至加入了抱怨了行列。你们即将遇到的各种不顺利，也可能降低你们的免疫力。
同学们这几年走出校园时，一定听到过不少对于科技的议论。除了评价体系饱受病垢以外，许多人不满于科技界缺乏顶级科学家，缺乏原创性重大成果，中国科技至今没能在国际上达到引领地位，大陆本土科学家至今没有获得诺贝尔奖；于是也有人怀疑，我们的大学是否有能力培养创新型人才等等。
类似的说法不少是真实的，多数也出自于美好的愿望，但如果沉下心来想一想，我们的国家历过百年屈辱，而且就在你们出生前不久才结束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历史时期；现代科技进入中国只有100多年的历史，脑力和体力劳动的薪酬倒挂真正改变还不足20年，恢复高考后上大学的师兄师姐们完成了全部学业后才工作了20多年；中国今天的研发投资不足美国20年前的一半；作为创新源头的基础研究投资不足科研支出的5%，而多数创新型国家超过15%，你们是否觉得，这样的期望显得过于急切？
记得32年前母校送我出国学习的时候，在国际学术会议上做报告的大陆学者寥寥无几，我们的报告也给外国学者提供了抽烟喝茶的机会，因为他们听不懂我们的颁丑颈驳濒颈蝉丑，我们的成果也谈不上前沿。在那个年代，走出国门的科学家都感受过“喝不起咖啡说咖啡太苦”、“吃不惯牛排只喜欢方便面”。但我相信，今天在座的许多同学在读书期间就参加过国际会议，而且你们的不少报告一定赢得过阵阵掌声。那么，这样的变化说明了什么？
我觉得至少有两点：第一，30年来中国的科技是飞速发展的！我们的国家至今还有很多孩子因贫困而辍学，但科技投资逐年增加。第二，30年来的中国知识分子和前辈们一样，也一直是中国社会最敬业的阶层之一；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无论在贫穷还是富裕时代，无论在不被考核还是被不断考核的时代，无论是在没有鼓励还是充满诱惑的时代，都坚守住了理想和信念，开拓进取，勤奋刻苦。他们始终以一种不变应万变，那就是天不亮爬起来，深更半夜不睡觉，很少过周末，很少度假期，孜孜不倦钻研学问、教书育人。我甚至想像不出来，假设再多一些评估或者诱惑，他们还能怎么样。在他们不多的要求中，最期盼的也许就是安静。他们把科教事业作为自己一生的理想和追求，产出重大成果、引领世界科技、培养国际一流人才的愿望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我们是否大可不必为科技尚未引领世界而焦虑，也不必为没有诺贝尔奖而伤感，就像我们不能期望今天的哪个贫困而科技落后国家，20多年后就能引领世界一样。
我国外的一位老师曾对我说，多数扎实而有影响的科研工作往往需要一个团队静心苦战10年或更久的时间，许多则依赖资金或者设备的投入。一个人在一生中，若能做成一两件这样的事，就值得欣慰，能做出叁四件，则堪称了不起。他的话和我自己的体会让我相信以今天的科技发展势头，或许等到我们周围没有人再大谈中国科技引领世界，没有人再急切于获诺贝尔奖的那一天，中国的科技就能引领世界，诺贝尔奖也会到来，评价体系也会更趋合理，一些不良风气也会得到遏制。
在座的许多同学未来也许是文学家、公司家或律师，并不从事科技工作，正所谓行行出状元。但你们即将面对的也是同样的社会环境，在这种时候，拥有一颗平静而平常的心就会显得格外珍贵。它能提高你的免疫力，让你视野开阔，让你赢得尊重。
一颗平静的心会让人头脑清醒，明确长远的目标，从而学会坚守。它能让人在顺境中不轻狂，在逆境中不妥协；它会帮助人明白， 将军是在战场上练就的，而不是抱怨出来的；它会帮助人懂得去感恩所在的群体和平台，学会合作，从而准确定位自己，不因过多的自信而期望过高，不因过份的谦卑而忽视自己的作用；它还能帮助我们变得更加有情有义，懂得在为国家和集体奉献的过程中才能成就自己，懂得没有团队的帮助终将一事无成；它至少会提醒我们避免成为一个整天抱怨父母、但离开家又无法独立生活的孩子。
我79级地貌班的同学嘱咐我，今天要谈到“北大精神”。可惜受学识的局限，我不能诠释“北大精神”的诸多内涵。但我坚信它包含着严谨求实的治学精神，“兼容并包”也至少需要心态平和，这些都与急功近利和浮躁格格不入。我有时想，弘扬这种精神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以身作则，脚踏实地，以平和的心态把本职工作做好。
每一位北大人都会或多或少带着一份“北大精神”走向社会。这每一份都代表着一种正能量，像一盏明灯，非常耀眼。但如果把它放在平地上，也不会照得很远。每一盏灯都需要一座灯塔，应该就是我们自己，要尽可能高大结实，以抵御风雨。如果在国内的每一位北大人都成为风雨中的灯塔，成千上万的校友就会让“北大精神”照遍中国。很多同学也将去国外继续深造，甚至在那里扎根而不再回来。如果全球的每一位北大人都成为结实高大的灯塔，“北大精神”也会照遍世界。
最后，我预祝同学们前程似锦，愿你们保持平静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