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安排宿舍时,我们核物理专业有两个班,落单的就安排到厕所对面的336室,正好心理系也有一人落单,也并到这间宿舍。这个叫阮琦的哥们是北京人,却是北人南相,个子不高还有点秀气,一口麻溜的京腔却不多话。到了晚上,这哥们也很少去自习,在过道里一个人弹吉他。
没过几天,楼道中段也响起了吉他声,弹唱的是应用化学专业的巴特尔,这个名字不用问就知道是蒙古族的。这巴特尔身材一点也不彪悍,但是性格却有蒙古族特有的豪爽,很快和我成了很好的哥们。
不知何时 ,阮琦和巴特尔就凑到一起弹唱,还多了一个城环专业的杨丹涛。杨丹涛个也不太高,长的就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一看就是混不吝的主。这三个人当时的弹唱还很青涩,楼道回音又大,有时真觉得是噪音,根本没想到是在见证一段音乐传奇。巴特尔喜欢崔健,杨丹涛喜欢赵传,阮琦浅唱低吟情歌,当时我能接受阮琦多点。
他们仨成立了一个音乐合作社,平时一起练琴,互相触发灵感创作歌曲。合作社还有一个业务,就是帮人到女生楼唱歌或生日聚会助兴。东语系陈莉同学还清楚的记得,有次他们受雇给二楼的女生唱歌,结果四楼陈同学她们都觉得好听,大家围在窗前欣赏。而事主二楼女生,不知道是不喜欢求爱的男生,还是不喜欢他们的音乐,竟然用塑料袋装了水砸了下来。水袋砸到了阮琦同学身边,只好悻悻收兵,让四楼围观的女同学好生失落。
哥仨一起参加了十佳歌手比赛,这种比赛现场表现力更重要,阮琦和巴特尔都止步最后一轮,杨丹涛以赵传的歌曲第十名跻身决赛。决赛时杨丹涛选择的是《我一直以为你知道》,以他特有的疏狂张扬,把这首高亢的歌唱得荡气回肠,特别是高音段的破音,让人为之心碎 ,一举夺得亚军。
这哥仨成名立万后,在楼道弹唱就少了,图书馆草坪成了他们的主战场,34楼楼道歌手升级为草坪歌手了。彼时的草坪是各色民谣歌手蛰伏之地,荟聚了后来叱咋风云的民谣歌星,只待时机成熟喷薄而出。他们叁个在其间毫不逊色,也开始自己原创创作,成了校园民谣史的一段传奇。
95年我购置了手机告别了寻呼机时代,得意的群发信息昭告同学,有一天突然接到一个北京的电话,一开口“老卓”我就听出是巴特尔的声音。他告诉我毕业后他在北京搞乐队,但是北大人因政治因素不受出版人待见,他只好找个工作暂别音乐。后来我在95年的北大民谣专辑《没有围墙的校园》,听到他的《回乡偶书》,惊为天籁。又在蚕蚕音乐中找到他为韩磊写的歌和自己的几首原创,都是百听不厌。
老巴的音乐才华和豪爽大气,注定朋友粉丝多多,也收获了一个韩国留学女生的爱情。妻女都在国外,老巴平时以音乐为生,闲暇摆弄他那十几把吉他,混迹于京城音乐酒吧,已经成业界名流。长期坚持练习,让他吉他弹奏日渐精熟,已然是专业水准了。
在北大圈聚会,巴特尔的音乐已经成标配。我入股公司新三板上市庆功宴,老巴带着清华一哥们刘凯,两把吉他就把场子搅得风生水起,老巴的音乐水准,现场气氛把控 ,都已渐臻化境。而他对原创音乐,依然有十八岁时的热情和激情,期待黄油大叔中年逆袭,再创音乐传奇。
而阮琦同学在同宿四年间,目睹技物苦逼理工男的种种情爱痛苦,结合他的专业知识,揣摩两性沟通技巧,成了京城知名的情感沟通讲师。随着《魔鬼搭讪学》一书的出版,奠定了搭讪教父的地位,而阮老师勇猛精进,《魔鬼约会学》、《魔鬼交际学》相继出版,不但是单身狗的福音,还成了营销人员的培训教材。
阮老师一年150场讲座,音乐依然只能是业余爱好,但一把吉他在手,当年熟唱的歌曲油然上口,轻声吟唱中散发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
而丹涛网传因爱放弃音乐回归四川,后来写过魔幻小说干过编剧,听说还干过金融。当年和他齐名、现在红火得很的隔壁“矮大紧”,曾经推荐过他的小说《爱我就像没有明天》,在《高晓松自选集》收录了他的《成都raggae bar》。丹涛现在云游四方,回国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大口喝酒大声唱歌,依然是轻狂少年状。
(作者:卓向东,88级技术物理系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