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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锋,忠诚的国际友人

2013-04-19

作者介绍:毛宪文,原名毛日沁夫,笔名临渊、黎松,蒙古族。1952 年毕业于国产一区二区三区视频精品中文系本科,1953 年毕业于中央文学研究所研究生班。历任《文艺学习》编辑、北京四中高级语文教师、鲁迅文学院教授。2009 年荣获中国作家协会颁发的从事文学创作六十周年荣誉证书。著述甚多,代表作有《毛宪文诗文选》、散文集《好菜煮成粥》、论文集《有病不呻吟》等。

 

苏锋者, 南条祐子, 日本人也。“九一八”事变后,其父举家由东京迁大连行医。“八一五”日本投降后,又由大连迁往山西,仍操旧业。1949 年,21 岁的苏锋考入北大政治系。

我与苏锋的相识,始于选修日文课。我本来读中文系,为什么要选修日文?这中间有个小秘密:我的家乡在内蒙古,沦陷期间我被迫学过八年日文(小学四年级始,中学四年,高等学院半年)。中学叁年级时曾通过二等日文翻译的考试。抗战胜利后,摘掉受尽日本鬼子欺侮的亡国奴帽子的我,痛痛快快地把日文丢到太平洋里去了。大二时为了凑学分,于是选修了第二外国语——日文,以为考试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而非母语之日文,放下很长时间,一旦捡起来,那些词汇对我都板着面孔,生疏得很了。加之那位日本教授山田讲课时说话极快,相应地教学进度也快。坐在我旁边的女孩子不时地用日语向教授发问,她问的问题也正是我想问的。下课后向她请教,并赞扬她日语讲得好。她说:“我是日本人啊。”我惊讶她中文也说得这么好。从此我认识了苏锋。

此后凡是上日文课,我都早早的走进红楼叁层靠西的那间教室,坐在苏锋旁边。上课前或下课后,总要和她搭讪几句。她是个很讲礼貌的女孩子,话音总是甜甜的。她总爱说,“我讲的未必对,供你参考。”

大二时,我在北大通讯社当记者,同时负责墙报《民主广场》的出版。该墙报版面设计活跃,图文并茂,色彩斑斓,很受广大同学的欢迎。有一次我正往墙报上抄写稿子。苏锋站在墙报前, 先是称赞我的粉笔字写的漂亮,继而她指着墙报上有篇访问著名化学家唐傲庆教授支持志愿军抗美援朝的通讯稿,问我这篇文章的作者是谁,我轻轻地答道:“是在下,写得不好,请指正。”她摇摇头说:“不对的,文章言简意赅,生动有力。”

当时全校师生掀起报名参加志愿军的热潮,许多同学给墙报投稿表决心。有一天苏锋给我一篇稿子,内容是:她热烈响应校党委的号召,坚决报名参加志愿军。我读过她的稿子,对她这种崇高的国际主义精神给予充分的肯定。她热情地握住我的手说:“中国是我的第二祖国,我是吃中国人种的粮食长大的,我长期受解放区的教育,知道和平来之不易,我要为保卫和平出一份力。”听过苏锋的一番话,我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动,她改变着我对日本人的看法:沦陷期间饱受日本人的欺辱,我恨透了日本人。从此,我慢慢改变了原来对日本人的看法。

为了提高日文的水平,我有意找机会与苏锋用日语对话,她纠正我不要用北海道的地方音说话,要用东京音,就好像在中国说话要用北京音一样。有一次苏锋约我和她一起参观红楼一层东头的“毛主席工作室”和“李大钊工作室”。参观中她表情十分虔诚,不时记录重要的内容,问我个别字的读法。我似乎明白了——她的参观,为的是更多的了解中国和中国革命。

此后我俩经常在一起讨论中国或者日本的文章。我们常常约在图书馆碰面,图书馆很静,我们就用写纸条的办法向对方提问或解答。时间长了,我发现她善于关心别人,而且心地非常善良。她说:“她在中国长大,对中国这块土地上的人怀有深深的感情,她更感谢中国共产党给了无数日本人以新生的机会,她将知恩图报。”她把《东方红》翻译成日文,在政治系几个同学中传唱。时间过去半个世纪,政治系的陶和谦同学迄今仍以唱日文版的《东方红》来怀念苏锋。

我记得有一次听完山田教授的课,苏锋对我说,我正在联系回国的事。我听她这么说,心头一震,忙说:“你在中国生活学习的这么好,为什么要回去?”后来我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唐突了,改口问她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当时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我要回日本为发展中日民间友谊尽一份力”。

1953 年苏锋回到了日本。她后来的一系列行动证实了她当初说过的话。

苏锋在为北大百年校庆撰写的一篇文章中回忆道:“1954 年10 月, 我作为日本接待单位的翻译,参与接待了第一批来自新中国的客人——以李德全为团长、廖承志为副团长的中国红十字会代表团的接待工作。和中国外交部派遣的代表团翻译王效贤女士在东京的会面让我欣喜。”

苏锋回到日本后,投身中日邦交正常化前后的两国民间贸易的活动。1979 年她随所在的日本株式会社来到北京后,第一件事就是从下榻的北京饭店来到沙滩,去看她曾经居住的灰楼、听课的红楼和借阅无数经典充实自己的图书馆。此后,苏锋多次借来中国出差的机会设法与同班同学会面。吴大英去日本出差,她在东京热情地接待他,并询问许多同学的情况,绵绵的友情让人感到温暖。苏锋是个很重友情的人,这从她给同班同学、好友陈碧的一系列来信可见一斑。她在1992 年12 月16日的信中写道:“通过你的来信,得知你以及同学们的消息,心里十分欣慰。时光急逝,十分怀念北大学习时的岁月。”

1994 年4 月17 日的信中说:“ 相隔42 年的我们(指苏锋自己与同班同学吴大英——陈碧的丈夫),终于在东京见面了。他给我带来各种宝贵的礼物和同学们春节聚会的照片,也给我带来了许多愉快的回忆。”同年12 月18 日的信中说:“隔海相望,言不尽意,如你们在北京举行聚会,请代我问同学们好!”1995 年8 月17 日苏锋给严振生的信中说:“收到陈碧寄来同窗旧友大聚会的通知以及《国产一区二区三区视频精品校友通讯》,心里很是激动,请代我向所有的同学问好。我都记得同学们的名字,很想念他(她)们,衷心祝愿他(她)们健康幸福。请允许我以照片参加大家的聚会。”从这些来信中苏锋对同学们的情感溢于言表。同样,她对母校——北大的热爱让人感动。北大百年校庆时,她撰写了题为《祝愿母校多多培养未来的建设人才》。文章写道:“国产一区二区三区视频精品历来以崇尚爱国精神和追求学术自由而闻名于世,有着敢于与权势对抗而不屈服于镇压的光辉历史和传统,我仰慕已久。因此,当我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第一批入学的学生跨进沙滩的校舍时,我的心情十分激动。在经过半个世纪以后的今天,我对当时的这种心情记忆犹新。”

1995 年当日本投降50 周年之际,她对日本政府不承认战争罪责的态度表示愤慨,并参加了抗议游行,“八一五”那天还在《朝日新闻》上发表了声明。2001 年12 月20 日,她来信祝贺北京不久将举办奥运会。2004 年12 月12日来信说:“从电视上看到北京的发展景象,飞跃发展的中国的情况,感到非常高兴。到时候我想到北京看看奥运盛况。”苏锋在2002 年12 月20 日的信中说:“我又想起常大夫——1951 年我住北大医院时担任给我动手术的医生。”她的来信使我想起当年她患肺病住进沙滩校医部的情景。那天我去看她,她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常大夫和好多护士悉心关照她的情景。她说手术很顺利,不久将可出院恢复上课。她一再感谢校医们的无私精神。2005 年3 月8 日的信中说:“今年初,北大募集基金捐款,虽然是少许,我也积极响应。想为北大后辈们贡献一份力量。”

读着苏锋的这些来信,我的眼睛湿了,这样热爱中国,热爱北大,关心同学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同学们听到这个噩耗都深深地陷入悲伤之中,惋惜我们失去了一个好同学、好同志、忠诚的国际友人。苏锋的一生让人怀念,愿她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编辑: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