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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推荐】北大回忆

2014-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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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推荐:《北大回忆》

作  者:张曼菱 著

出 版 社:生活·读书·新知叁联书店

出版时间:2014-01-01

 

内容介绍:

《北大回忆》是北大中文系78级学生、作家张曼菱回忆北大生活(在校期间和毕业以后)的新作。该书以作者亲身经历为主要内容,涉及北大的领导、老师、同学等各种人物,以及发生在北大或者与北大有关联的种种事件,描述生动、人物鲜活,传达了作者体验和理解中的独特北大,为了解那空前绝后的一代大学生的校园生活,以及北大的风格和传统,提供了很有意思的材料,也可从中感受到当时的时代氛围。书中有各种着名人物,有同学间大大小小的冲突,有作者自身性格带来的戏剧性,可读性强。

本书缘起于2007年作者与季羡林先生的一次谈话,谈话中,季先生鼓励她像《浮生六记》那样写一本《北大回忆》,回顾20世纪70年末80年代初的北大岁月。

翌年夏日,远在西南的张曼菱收到来自季老的邮件。启开是一页宣纸,墨迹、印章赫然,“北大回忆”四字,连写两遍。张曼菱被深深打动,“他已为我的未竟之作题词了。此嘱有深意,有如托孤。用他自己在纪念邓广铭先生时的观点:这是‘后死者’对先死者必须完成的。先生说:‘应该写,值得回忆。’有他深邃的智慧。这段岁月对于北大和整个社会都重要。”

 

作者介绍:

张曼菱,云南华宁人氏,中国当代着名女作家、红学家、电视制作人、社会活动家。

青年时代曾在云南德宏傣家边寨当知青,1978年考入国产一区二区三区视频精品中文系,1982年以“文科论文第一”的成绩毕业,到天津作家协会做专业创作。在校期间即发表处女作《有一个美丽的地方》,一时轰动京华,后改编为电影《青春祭》,饮誉海内外,被誉为中国大陆知青电影的巅峰之作,成为一代人心灵的丰碑。

上世纪八十年代曾到好莱坞进行学者访问,在美以中国现代文学与中国现代女性为主题发表公众演讲,名动东西海岸。是大陆改革开放后首位登上美国《时代》周刊封面的中国女性。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未曾深入新疆地区考察民间文化,足迹遍及天山南北。发表小说《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唱着来唱着去》等,名动天山南北。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到海南创办文化公司,为海南省制作首部电视连续剧《天涯丽人》,热播全国,掀起第二次“海南潮”。获海南“开拓”奖。

近年来出版随笔集《北大才女》、《中国布衣》,风行大江南北;以深邃之笔墨记录了两代中国知识分子的高风亮节,是为中国“布衣文化”的旗帜之作。

作为“西南联大”的史料抢救者与研究者,其担纲制作的历史文献片《西南联大启示录》深得海内外联大校友所认同,获北大、清华、南开叁校高度评价与认可,已荣获中共中央宣传部“五个一”工程奖。此片昭示与抢救了中国民族文化史上重要篇章,为中国高等教育史的研究作出了重大贡献。

 

序:“值得回忆”

2007年11月进京,参加在清华园举办的西南联大七十周年纪念,携所编撰之《西南联大人物访谈录》,到“五棵松”,探望季羡林先生。

先生说,“这事很有意义”,指我多年来在做的寻访联大校友口述史一事。

接着他问我:“有没有写《北大回忆》?”

我说,“只有零星文章,没有完整地写过。”

先生说:“应该写,值得回忆。”

我问先生:“怎么写?”

答曰:“像《浮生六记》那样写。”

我顿时有些白云深处的感觉。我和他都一时沉静了。

季羡林并不像世俗想象的,总生活在闹热红火之中;也不是总在思索和讲着格言式的话语。

他突然对我提及的《浮生六记》,那一部是贵在心灵自由的记录,写布衣寒窗的风月往事。

有的老人羡慕季羡林入住301医院,得到最精确的护理救治。

然而先生自从入院,已经失去他最后的私人空间。

本来孤行于东方文化中的他,可以依托着北大校园之晨昏,寄寓于窗外荷塘;还有师生来访之情趣,和他的猫儿;尚有着他生命最后提炼的内容。

其实他一直想回校园。

但人们告诉我,由于在301医院无菌的病房里住久了,他一回北大就会发烧。校医院不敢负其责。于是只有长住301了。

那天相见,季有一段话令我伤感。他说:“那年我去昆明,没有找到你。”

当时杨锐秘书在旁问道:“你哪一年到昆明的?”

他说:“(一九)五七年。”

我与杨不禁相视莞尔。那时候我还在童年。

敏锐清晰的他,开始对岁月模糊了,而牵念之情油然。

他对杨锐说:“拿纸来。”遂写给我一幅字:“为善最乐,能忍为安。”这令我感到他晚年的无奈。“忍”这个字,听起来不是那么舒畅。他写道“赠曼菱”。几十年了,我的名字,先生从来不会写错,他心中有我。

翌年夏日,远在西南的我收到挂号邮件。启开是一页宣纸,墨迹、印章赫然,“北大回忆”四字,连写两遍,他已为我的未竟书稿题词了。

此嘱有深意,有如托孤。用他自己在纪念邓广铭先生时的观点:这是“后死者”对先死者必须完成的。先生说:“应该写,值得回忆。”有他深邃的智慧。这段岁月对于北大和整个社会都重要。

中国改革开放叁十来年,风雨如晦,光明时现。我有幸与北大结缘,聚而不散。散而又聚。知我者,先生也。

每一次见面,他都要求我坐下来写作,“要坐冷板凳”。他曾说,“曼菱要能坐下来,必能成正果”。“坐冷板凳”,其实正是季羡林的本分,本色 。

由于校园反复动荡,季羡林直到七十岁后才有了“坐冷板凳”的权利。每天他黎明即起,万籁寂静中,在灯下写作迎接早晨。 还在朗润园家中时,有时一天不断地来人,这样持续着,到了晚上他就会生闷气,一句话不说,因为他没有了“坐冷板凳”的时间。

他最多的文章、最重要的着作,都是在七十岁后写成的。就这样干活,直到八十八岁,“米寿”之期,他完成了二十七卷的《季羡林全集》。

季羡林一生致力于东方文化的研究,以印度为主。这在他的《学海泛槎》一书中一一作了交代。后来人们瞎给他称号,有损他的学者风范。

“什么‘一代宗师’,好像听着不入耳。”季羡林这样反应。

问他:“如果给您下一个定义,应该是什么?”

他说:“我是北大教授,东方学者。足够了。”

他还说:“对一个人,要给他名符其实的定义,他自己心安理得。如果不名符其实,他自己也吃睡不安。好多事情不是这么出来的。什么是‘国学大师’?先得把‘国学’这概念搞清楚。”

他认为,大概王国维够称作“国学大师”。

对于名誉,他曾在电话里对我说过一句话:“实至名归。”

在他半卧床时,我曾到他的卧室与他聊天。他对我说,“够本了”。还指着床榻下的鞋说,“这鞋可能明天就不穿了”。

赶上了,我也陪他一起吃饭。小米粥,窝窝头,炒火腿肠,咸菜。 他的午餐不过是别人早点的份量。

这样的温馨时刻,从他离开朗润园的家后,再也不复有。

当大学与“考试选拔”制度在文明古国中断达十年之后,中国在1977年“恢复高考”,又提出了“择优录取”的原则,这意味着古老的民族又恢复了它的传统与生机。

那数千年在中国大地上川流不息、滚滚向前的人才洪流又开始集结和流动。龙的脉博跳动着,民族的希望和生机,随着这股年青的人才洪流在集结涌动,流向一个“为国所用”的渠道。大陆中国重新构建它的信心。

到1978年,高考制度不止是“恢复”,而且取消了建国以来各种所谓“政审”以及各种“政治推荐”等等藩篱,只以“分数”,作为一个更加平等更加透明的尺度来招生。

如果只是延续建国以来的培育制度,像我,和许多人是不可能进入北大的。有很多“潜规则”阻拦我们进入第一流的大学。

我的祖上曾经“一门五进士”,至今家乡立有“进士碑林”。当“登科”之事到我,却百味遍尝。所谓的“政审”,其实罗织无中生有的罪名。用父亲的话说:“不是怕你考不好,而是怕考得太好了,却上不了。受刺激啊!”

在我们那个时代,进入北大的人有那么几种:平民考生是完全靠着出类拔萃的分数;还有一些已经具备基层干部的阅历,当过小领导的;高干子弟有一批,经历过大劫的他们很是朴素和低调。而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还在学校继续读完他们的那一年。

每天学子们匆匆忙忙,汇成往来于校园中的貌似“划一”的大流。这形形色色的人群带着大地的泥土,带着豪门的坎坷,带着书香的曲折;有机巧,有朴拙,有潜志,有执着;为了民族的同一个理想而混同,数气相搏,风起云涌。

精英由此生成,人脉由此贯通。

那个年代铸造了我们这批人,也铸造了我们与耄耋之年的校园学者们的跨世纪之情。

季羡林所说的“像《浮生六记》那样写”,“浮生”者,不只是说生命之短促,更指这生命不系于任何重物。自由的渺小,渺小的自由,昭示了生命本质上的尊严。

这种欣赏与角度,十分接近于我的父亲。

上月我到京时,有人送来一个珍藏的书画匣。展开后发现,竟然是我父亲书写的一幅字:“温不增华 寒不改叶 羡林先生 寿比青松 一九九九卯巳年秋月学生张曼菱贺 托父代书”

来人说,这是受季羡林之托,一定要在他逝世后,交代到我手里的。

时光忽然倒流,想起了当年我离昆之时,父亲拿出一张写好的宣纸,郑重地说:“你要我写的字,写好了,我没有裱。因为我想过了,季羡林的寿辰,一定是名家高人满堂。我的字不合适拿去挂在那里。当然你又是别一层关系了。你自己去考虑吧。”

当年我把这一幅毛边的宣纸送到季先生桌前,向他说明了没有裱的原因,季沉默了,用手抚摸着这纸,喃喃地说:“不易。我自己裱。”

那一天寿堂真是名人风光,记得启功、范曾等都有字幅。我暗自佩服父亲,的确,不能把我们这样普通人家的字幅拿到这里来。

如今父亲和季先生都走了,这幅字却回到了我手边。它已经被精美地装裱过,色泽淡雅,收藏于锦匣之中。来人说,季羡林在若干寿礼中,只取了这一幅字画收存,装裱后就挂在他的小书房中。直到临终前,才叫人摘下,交代一定给我。

“温不增华,寒不改叶”,我带着它又回到了昆明。在这幅字中,在这件事里,季先生的灵魂与我的布衣父亲,他们都超越了世俗,同去了一个独立精神的归宿地。

还是“像《浮生六记》”,贵在心灵之自由。恬淡之中,隐藏了多少不愿从俗的辛酸。风雅之下,留取了一根纤细的书生傲骨,显示了一种游离于主流社会和功利的飘浮。

父亲在我“大一”的时候来过北大。在未名湖畔拍照时,他特意摘下帽子,秋风吹乱了他的额发。这是一个边地知识分子对北大的敬仰之情。

父亲逝后,他的老友之漠伯伯说:“你考上北大,是对你父亲今生最大的安慰。”

父亲一直很想知道北大的种种,想知道我的学习生活的所遇所感。然而女儿总是一付天之骄子的模样,语焉不详。

父亲辞世一个年轮了。

写此回忆,也算是不孝之女当年没有回答父亲的一份“补卷”吧。

2013年10月21日 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