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猪头肉
常常附庸风雅,但对猪头肉的偏执爱好每每暴露我乡下土老冒的本色。土就土吧,猪头肉实在是不可不吃的。在北大的日子,有了不开心的事,特别是觉得自己挺倒霉抑或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没劲的时候,就会在打饭的时候顺便打上两块钱的猪头肉。
肥而不腻的猪头肉入了口,轻轻一咬,那浓浓的油香脂香便充溢于齿颊。双腮微微一缩,一缕难以言传的肉香漫入鼻 腔。每逢此刻,我的心里就会忽然涌起一股极大的幸福感:生活真是待我不薄!虽然上课听不懂,虽然作业明天交,虽然GT迫在眉睫,虽然刚丢了手机钱包,虽然 别人offer连连我这里拒信滚滚,虽然和女朋友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但是,但是,但是,我有猪头肉吃,我正在吃猪头肉!
飘洋过海只身远赴这僻远苦寒之地,远离了湖光塔影的从容,也远离了曾让我心系于斯的猪头肉。不觉间,猪头肉已经被我符号化了,成了幸福的标志,成了生活的意义所在。饭盆上的两片猪头肉,与一塌糊涂一起,在我心里勾勒出燕园的轮廓,切近而渺远。
二、对于烧烤涮的两则趣事
提起烧烤涮,那却有不少回忆。烧烤涮是常去得火锅馆子,直到被半分利抢了生意。这里撷录两则趣事,都是和小张老弟有关的。
一则较短,那是02年夏天准备GRE的时候。我和小张都报的新东方晚班(另特感谢老任同学帮我们报名),白天左右无事,心中又是烦闷,便去烧烤涮吃个午饭。但见我们斜对桌却只坐了一人,年龄与我们相仿,相貌平平,身材微胖。但奇的是这位仁兄竟点了满满一大桌子食材。我和小张相顾骇然,心想这人食量之大,实是不可思议。半晌,小张幽幽叹了一声,道“这厮八成是上午考G废了”。我想这话也有理,考G之事成败本也是五五之数。忽然心下黯然,思量忽忽数月之后,或许我也如此境地。转头相望,小张小弟眼里竟也是一般神色。于是我们二人相约,考G之 后,无论成败与否,再来烧烤涮聚过。
只可惜,这次相约,竟再也没兑现。
再一则稍长,却是01年深秋的事情。那天光学期中考试,考完回到宿舍,但见小张一脸沮丧,一问,原来他刚和小陈探讨了一下,七道题目究竟错了六道, 只有一道题目做的似乎还算正确。我那时也是少年心性,没等他说完,便即抢白“那道题却有个迷惑人的陷阱,直应如此如此方才解得”。小张听罢,神色木然,直是万念俱灰。我心下很是过意不去,觉得自己说话太不顾别人感受。于是连拉带拽,同小张去烧烤涮“欢庆期中考试结束”。
饭桌上,小张道出了事情原委。原来他自打学期开始便没去上课,只打算考试之前突击一晚。以他横溢才华,一夜奋发原也绰绰有余。哪知考试前夜我心浮气躁,看不进书,早早的回了宿舍。我又不知小张的打算,只道他早已成竹在胸,便拉他联机打《帝国》。其时小张不过十六岁,童心未泯,当下把持不定,只说“稍 玩片刻”。玩过帝国的人都知道,只要联机,至少也要个把小时。话说我们玩到熄灯还没结束,幸得老大发明的“电池驱动hub”,让我们熄灯之后得以继续奋战。当游戏终于结束,我长出一口闷气,道“好爽阿~~”。小张却哭丧着脸,道“爽是爽了,明天光学却如何是好……”我只道他谦虚,却也不去理会。
转过天来,大家奔赴考场(词刑场)。小张正自发愁,忽然被一身高体壮的魁伟汉子拉住,说“来,坐在我旁边”。小张心知这是让他于考场之上大施援手之意。心想自己万万没这本事,正欲婉拒,忽然心念一动,盘算这厮再蠢,终究也是上过课的,总比自己什么都没学过来的强。既然大家要互帮互助,说不得,这便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于是一脸不情愿的坐了下来。心下窃喜,原来这考试终于有门道了。
试卷 发下,小张却也不怎么惊慌。果然,不一会,那魁伟汉子便递过一张大纸来。小张心头狂喜,估计是这大汉让他检视自己做得对也不对。哪知甫一看字纸,登时如一盆冰水浇来,从头顶凉到脚底。那字纸原来写的清楚:
“请把1、3、4、5、6、7题答案写在下面。”(一共7道题)
小张脑海里一片混沌,直觉从前在梦里见到的种种惨事,今日竟然要变成现实。也是情急智生,他转念一想,这魁伟汉子交际甚广,未必便只找自己一个援 手,八成另有高人相助。到时自己再去求恳便是。如此一来,自己虽于声名有损,却也总能捱过眼前难关。当下屏息凝神,暗自注意这魁伟汉子的一举一动。
又有半盏茶片刻,果然有人暗呼那魁伟汉子。小张心喜,知道答案来了。哪知那人的下一句话却是
“做完了没有,快把答案拿来”。
小张终知今日定然无悻。浑浑噩噩的胡乱写了些,便交了答卷。其后之事,上文已叙,不再赘述。在烧烤涮馆子里,小张立志从此要天天上课自习,务须在期末一雪当日之耻。
一周之后成绩公布,小张却只比我低了叁分。
于是小张仍然不去上课了。
作者介绍:&苍产蝉辫;赵轶,北大物理系00级本科生,04年毕业后赴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攻读博士,09年博士毕业后来到南加州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