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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号,燕南园大师时代的句号

2014-11-20

从燕南园入口一路南行,走到园子的深处就是61号,侯仁之先生的家。这是一座西式的两层小楼,灰黄的外墙,有翠竹环绕。侯老六十多年扎根于此、飘摇仍不离此地,时光莫不是把一居一室都染上侯式气质了吧。

我们所知道的侯仁之,是燕南园的最后一位大师,是中国“申遗”第一人,是被美国国家地理学会评为 “中国学术成果最丰厚,最富有激情的地理学家之一”的,当代地理学的世界级领导人物。我们所不知的是,把生活过成“跑”这个动词,跑得一往无前,跑得空前绝后,大概更接近候老先生的生活写照和人生定位。

自少年时期开始,侯仁之最喜欢的体育运动是长跑。大学时代,他在燕大仍是一个较活跃的人物,他始终引以为自豪的,是曾经两次夺得全校5000米越野长跑比赛冠军。侯仁之跑步速度快,在燕京大学是出了名的。不过,若论别的方面,还有人“跑”得并不比他慢。确切地说,应当是“跳”。这个人,就是侯仁之的夫人张玮瑛。张玮瑛天性聪慧,上小学就比别人早,到大学后又跳级,所以虽然同在燕京大学历史系,张玮瑛比侯仁之小4岁,却比他高了一级,应算是 “师姐”呢!不过,尽管她“跳”得快,看来还是不如侯仁之“跑”得快,秀美聪颖的张玮瑛,最后还是被英俊倜傥的侯仁之“追”上了,成就了一段携手并肩七十多年的好姻缘。

在爱国政治运动上,侯仁之也是“跑”在前列。1936年夏天,侯仁之本科毕业,获得文学士学位,并继续留校攻读硕士。那时,尽管日寇占领了北平,但由于燕京大学是美国教会创办的学校,因此还能保持相对的平静。侯仁之曾秘密协助爱国学生通过各种途径前往解放区或大后方,这项工作得到司徒雷登的大力帮助。日本偷袭珍珠港的当天,燕京大学被封。紧接着,司徒雷登、夏仁德、侯仁之等二十余名教师和学生相继被捕。牢狱生活残酷而艰苦,年老体弱的邓之诚老师因冻饿致病,侯仁之偷偷调换铺位,移到邓之诚旁边,把自己的衣服给老师盖上御寒,晚上则紧紧地贴在老师身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老师。

1951年,他全家搬到燕南园,住进61号楼。61号位于燕南园的西南角,是一座两层的小楼。北面是小路,其他叁面都是绿树葱郁的空地,环境十分幽静。这小楼住了两户人家,属于侯仁之的,是靠南的房间。楼下有一个不大的客厅,还有厨房;楼上是书房和卧室。在侯仁之之前,住在这里的是原社会系主任赵承信。当年在日本人的监狱里他们被关在一个牢房,曾经以监室为“课堂”,互教互学,以苦为乐。那段难忘的“狱友”经历,使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如今居然先后是同一座住宅的主人,也真是一段难得的机缘。

“文革”十年,是侯仁之经历的第二次人生大劫难。批斗、挨打、游街、劳改……侯仁之又是个犟脾气,自然被打得厉害。他的妻子专门给他准备了一条老式的“抿裆裤”,裤裆深、腰身高,这样可以保护后腰,不致在挨打的时候伤了内脏!候老先生曾叙述过这样一段“改造”回忆:“有一次中午休息的时候,忽然间那边着火了!隔着一条小河,旷野没人,冬天都是干草,着火了嘛。大家都去救火。我一看从小河趟水过去得了,近呐。他们都从旁边跑,我一个人一下子就从河里趟过去了。结果,把我批斗了一番!”从“文革”开始至此,侯仁之经受过无数次批斗,惟有这一次他是心悦诚服,充满感激。他的确该批。批他是为他好,为大家好!那河水是趟不得的。水里有血吸虫!笑说“跑步大师”也有“跑”错的时候,可这戏谑背后却是时代的扼腕。

“四人帮”垮台之后,侯仁之重新投入工作。直到20世纪90年代,他已经年逾八旬,仍持续不断地去沙漠地区、去各地城市,这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乐趣。他不光在国内跑,还要往外面的世界跑──把中国介绍给世界,把世界介绍给中国。他“跑”得真带劲!时间进入21世纪,侯仁之已是九旬之人了,他说:“我虽不能‘奋蹄’,但还可以慢慢地‘走’路,庶几可多干点活。总之,我还要平淡充实地继续工作下去。”

候老为自己作了这样一个简单的总结:少年飘零,青年动荡,中年跌宕,老而弥坚。“平生最爱夕阳晚,坐听涛声到黄昏”。有趣的是他的中年跌宕、老年坚守都不离燕南园61号的小院。一生奔走,却也坚守着某种不变的坐标,生存的锚定。

侯仁之先生的离去也为燕南园的大师时代画上了句号。大师们或走或跑或跳的起伏人生都成为夕阳下的叶落往事,但是燕南园,却是那个界石、那点坐标,保存着流变中的永恒。每一个院落,每一处预寓所,都是高尚灵魂栖羽回归之处,都是闪耀在地面而非天堂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