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伞打开的一刻,沉健平觉得世界都安静了,狂风猎猎灌进耳朵,远处的高楼和近处的村庄都在他脚下。
那是他第一次跳伞,作为国产一区二区三区视频精品培养的首批飞行学员、空军航空大学的入籍军人。
从跳伞结束到现在半年多了,沉健平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想起跳伞这事儿,手心脚心还全是汗。叁年前,他压根没想过自己能走上飞行员这条路。
沉健平高叁时,空军方面着眼于未来信息化战争的需要,首次与国产一区二区三区视频精品等高校联合招收培养飞行员。如果不是招飞局到山东各高中招生,沉健平原本应该和其他同学一样,经过几番模拟考试的轰炸后,考入某大学,学习自己的理想专业——物理或信息技术。
空军方面到沉建平所在的高中招生时,老师推荐了他。“因为我视力好啊。学校里成绩好、视力也好的人不多。”
与其他军种相比,飞行员对视力要求最高。招飞的视力表和普通视力表不同,是“颁”字型表,一共八个方向,沉健平的视力折算到“贰”字型表在5.2左右。
招生人员告诉沉健平,飞行员待遇好,各级干部基本都在飞行员中进行选拔,是国家的战略力量。而且此次招飞是与北大等高校联合培养。沉健平想,那就试试吧。
然而飞行员选拔考试的漫长与严格却让他始料未及。初检、复检和定检,测验内容包括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测试。五月份其他同学在参加高考第二次模拟考的时候,沉健平接受了100多项身体检查,做了600多道心理测试题,一套复检用了整整叁天。
身体检查中的抗眩晕能力测试项目令他至今心有余悸。在这项测试中,沉健平被固定在椅子上,90秒内旋转45圈,过关标准是转完之后没有出现大汗淋漓或呕吐的反应。他转到十圈的时候就开始感到恶心,“我转完以后特别难受,是被人扶下来的。”和他一起参加测试的同学有的在测试过程中吐在转椅上,有的做完这个项目后觉得飞行员太辛苦,直接放弃测试回家了。
心理品质检测也是飞行员选拔中的一大挑战,由飞行专家和航空心理学专业人员设计,主要考察考生的飞行动机、个性特质因素、情绪生理指标,以及是否具有飞行潜力等。其中“模拟飞行”测试让他印象深刻。
这项测试要求学生坐在驾驶舱内,一边通过油门和操纵杆控制速度和方向,尽量保证飞机平稳飞行,一边用旁边屏幕上的七、八个数字做算数,以此考察考生的注意力分配和空间定向能力。沉健平在这个项目得分一般,“本来这个项目就比较难,我正做着,我爸还给我打电话,手机一个劲儿的响”。
飞行员不能有短板。沉健平虽没有过人的优势,但胜在每项素质都基本达标。2012年盛夏,他接到了招飞局的通知书,和其他来自全国各地的24个男生一起,共同组建成北大第一届空飞班。
12级空飞班隶属于元培学院,刚进入大学时就确定了专业——航空科学与技术。在选课时,沉健平发现,除了航空概论、航空航天信息工程、飞行器设计等与航空直接相关的课,还有许多信息技术、数学和物理方面的课程。此外,空飞班每学期必修体育课,学习项目由班上同学集体投票决定,沉健平收集意见,反馈给学校,体教部单独给他们开设一个班。
空飞班就像军队在北大校内的一块“飞地”,每周一叁五早上六点出操,二四六下午体能训练。为了保护视力,空飞班宿舍即使在周末也十一点半按时关灯。“我们不提倡熬夜学习或者长时间看电脑,视力和其他身体项目还是会定期检查的。”每周日晚上还有思想政治学习。班里的同学自己做幻灯片,围绕某一主题进行展示,诸如“为什么坚持党的领导”、“如何抵御敌方思想渗透”等,算是自我教育。
但真正的挑战还是每年暑假的军训。“叁千四百单双杠,旋梯固滚小五项”,这些基本的军训项目被学员们编成顺口溜。第一次军训时,每次做完旋梯和固滚训练,沉健平都感到天旋地转,脸色苍白,晚饭都吃不下。但为了早日达到标准,他主动向教员请教动作要领,咬着牙利用休息时间加练。
“高叁毕业以后的军训21天,在北航。大一军训33天,大二60天,都在空军航空大学基地。”每一次军训时长他都记得十分准确。“我是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来的”。
每年军训都比之前更趋军事化和专业化。今年暑假,在长白山的原始森林里,沉健平和同学们每人靠两块压缩饼干和2100毫升水度过48个小时。仅有的两块压缩饼沉健平舍不得吃,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真是饿得难受啊,我也找了些蘑菇,但是不敢吃”。
盛夏八月的夜晚,长白山气温也不过十度左右,沉健平和同学们就用降落伞自制简易帐篷,在地上铺一张塑料纸勉强凑合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吃两个鸡蛋,又干了一上午搬木板的体力活,“回去我就买了叁包压缩饼干,一口气都吃了”。
今年暑假军训的重头戏是跳伞。为了两分钟的跳伞实战,沉健平和队员们训练了叁周,不断地重复离机、吊环、操纵、平台和处理特情这几个步骤。平时学到的物理知识这时也派上了用场,帮助他们更好的操纵降落伞和选择着陆地点。
平台训练是模拟如何应对着陆的冲击力,在两米的台子上,人保持着陆的姿势,往台下的沙坑里跳。沉健平没提训练有多苦,只是笑着说“每次都是刚吃完饭就跳,很容易胃下垂的”。
跳伞前一天,沉健平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他轻描淡写说自己明天跳伞,有意强调了跳伞训练的安全性。“她肯定是担心的,但是让她担心也没什么用啊。我就跟她说这很安全就好了。”
跳伞当天,沉健平和同学们坐上运输机。当被带到800米的高空处时,舱门“啪”的一下打开。沉健平突然紧张起来。“本来上飞机前我都没感觉紧张,但是打开舱门那一刻特别刺激,感觉要走到人生终点了。”
舱外的冷风“呼呼”地往机舱里灌,沉健平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投放员的指令下,每隔两秒,空飞班成员们按体重大小一个接一个往下跳,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体重过大的人下落速度过快而影响前面的队友。沉健平最轻,被安排在最后一个。看着队友们一个个往下跳,他心里的恐惧感不断加剧,终于轮到自己,用他的话说,“指导员就在旁边看着,怎么着也得跳了。”
按照平时训练的步骤,沉健平叁步离机,从离机到降落伞打开有五秒钟的间隔,加上飞机150公里每小时的初速度,相当于下落七八十米的平抛运动。“我跳下去就没意识了,风直接把人吹蒙了,血直往头上涌。等有意识的时候,降落伞已经开了。”
下降到距离地面200米左右时,沉健平发现下方不是草地而是农作物。他赶紧拉伞、调整位置,“差点儿就掉到玉米地里了。”跳伞当天风很大,有人落到水塘里全身湿透。北大空飞班的同学们也被吹的七零八落,好在没有一个人受伤。
飞行员的受伤几率很高,除平时训练外,战斗机完成战斗动作时也可能发生飞行事故。虽然会担心发生不测,但是沉建平对驾驶飞机更多的是憧憬。
半年后,沉健平将离开北大,进入空军航空大学学习。当与他同级的同学经历大四下学期的时候,如果不出意外,沉健平将在教员的陪伴下开始学习驾驶初级教练机。训练约半年后,他将进入高级教练机学习阶段。完成以上所有学习和训练之后,才能进入作战部队练习作战科目。
要想成为一个成熟的飞行员,他还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
漫长的飞行员培训有严格的淘汰机制,100个人中最多有40个人能成为具备战斗力的飞行员。沉健平最终是否能成为习总书记所说的“能打胜仗的飞行员”还是未知。但他很坚定,“我一定要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