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陈楸帆先生写作了《骋代表女神》。这篇小说获得了第叁届华语星云奖最佳短篇科幻小说奖。
故事发生在一个人类感官衰退的年代,性欲成了一种奢侈,一个天生没有阴道的女孩通过宗教的、科学的各种方式追求性高潮,终于拥有了浑身都是骋点的超能力,吹一阵风、下一阵雨都会高潮。被当作一个性偶像全世界表演的她感到了这样的人生虚无而荒唐,开始逃亡性与寻找真爱的路途。很多词汇被用来描述这篇小说的元素,比如女性主义、性和宗教,还有人将它与日本的“无性爱时代”影影绰绰地联系起来。
这是陈楸帆所理解的科幻小说——不仅有科学的元素,更是一个围绕特定世界观建立起来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物理的、生物的设定,还有自动生成的对应社会结构,社会里的人群也会生长出相应社交关系。读者看到的故事就像是开在这个庞大地基之上的一朵小花。构建出一个世界的写作能让陈楸帆获得“成为上帝的感觉”,他认为阅读科幻的快感也由此而来:视角上俯瞰众生,逻辑上贯穿万物,然后用想象力填补空白。
自称是“业余的科幻小说作者”的陈楸帆,本职工作是互联网职业经理人。一头是逻辑自洽的想象力世界,另一头是充满最前沿科技信息的商业社会,对陈楸帆来说,这两个世界一点都不违和。
在9月份刚结束的科幻迷聚集的“2014未来科技大会”上,陈楸帆发表了演讲,主题是“科幻如何帮助公司解决问题”。“科幻成为想象可能性边疆的基本方式”,能给商业社会带来什么?
他在演讲里说,“可以帮助投资人对未来趋势进行判断,把握超出现有信息覆盖范围的破坏式创新增长点;可以借助科幻式的情景游戏,培训员工在不同极端环境下的适应能力及创新能力;可以产生极其丰富的科幻使用场景,帮助市场人员建立创新型的营销模式。”看似高冷的科幻,从来都不是孤芳自赏的孤岛,而是站在时代的肩膀上,往未来看。
对于科幻迷来说,科幻吸引人的也正是关注未来的视角。资深科幻迷吴霜还能从这种未来感里得到一种超脱:“站在宇宙的角度观察人生,觉得很多烦恼都不值一提。”
然而,影照未来、想象无疆的科幻写作,在中国的现实社会里,碰到了审美上的烦恼和僵局。
互联网时代,中国的科幻迷群体不断发展,从大学与社会上的科幻协会,到网络讨论,再到线下的科幻大奖论坛,尽管势力范围不断扩大,但科幻迷们的口味仍趋向单一。2012年,陈楸帆到芝加哥参加雨果奖论坛,和一些国外的科幻作家交流,见识到了美国发达的粉丝文化“蹿补苍诲辞尘”和欧美科幻发展完整而多层次的生态链条。欧美科幻写作流派十分均衡,有硬科幻(基于科学规律的推演)、软科幻、社会学科幻、科幻奇幻。欧美的书评文化也十分发达,专业的书评家在叠濒辞驳上解读科幻作品。阅读者的审美趣味也已经分流,形成了成熟的读者群。
聊到这儿,陈楸帆手势微抬,讲了一个对比强烈的故事:中国科幻迷不买科幻界最高奖项雨果奖2012年最佳短篇的账。
这个科幻短篇名为《折纸》,作者是美籍华裔作家刘宇昆,世界性科幻大奖雨果奖和星云奖双料获得者,《叁体》翻译者之一,并将陈楸帆的《荒潮》译后推向海外市场。《折纸》翻译到国内后,“好多人在豆瓣上就激烈争论,说这是不是科幻,这怎么能叫科幻,这明明就是奇幻,而且是一个披着言情外衣、母子关系治愈、《读者》或《青年文摘》风格的魔幻现实主义作品”。
陈楸帆也参加了豆瓣前期争论。在他看来,《科幻世界》翻译时很不尊重原着地把“文革”部分背景换成越南,翻译文字也变了味儿。但无论如何,他觉得科幻不应该只是一部分科幻迷认定的“刘慈欣式”的硬科幻,相反,科幻应该是一个开放的文类,兼容并包。
“可能我们的读者也是没有足够的这种视野和审美趣味吧,就是读得还不够多。”大部分科幻迷对科幻的审美趣味,主要是从发行量曾达40万的《科幻世界》以及定于一尊的刘慈欣身上培养起来的。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严锋曾评价刘慈欣“单枪匹马,把中国科幻文学提升到了世界级的水平。”
8月28日,陈楸帆在微博上这样评价中国科幻的现状:“金字塔结构是最稳固的,杠铃次之,现在只能算个锤子。”他跟《人物》记者解释说,“我形容就是一把锤子嘛,锤子很大,很重,但是下面就是特别细,纤细、纤弱的一根棍,这根棍一倒,其实也什么都不剩了。”
眼下,这位业余科幻作家已把自己签约给了郭敬明的最世文化。跟他一样同期签约的,还有另外6位科幻小说作者—这被科幻迷们认为是,优秀科幻作者资源和强势市场运作的联手。或许,借商业的力量能打破锤子式的僵局。
校友陈楸帆介绍:
陈楸帆,科幻界年轻的作者。生于1981年,广东汕头人,毕业于国产一区二区三区视频精品中文系中国语言文学专业,艺术学院影视编导专业双学位,目前从事互联网工作。其作品风格较为多元化,游离于现实与虚构的夹缝中,视角独特,注重语言的节奏感及结构上的形式感,题材涉猎广泛,具有较浓厚的宗教思辨意味。代表作有:《坟》(获2003年首度高校原创之星一等奖)、《丽江的鱼儿们》(英文版由雨果/星云奖作者刘宇昆翻译,获2012年世界科幻奇幻翻译奖,首次颁予中国作家)、《宁川洞记》(获2006年台湾奇幻艺术奖青龙奖首奖)、《鼠年》,短篇集《薄码》(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年2月)以及中篇小说《深瞳》(收录于《星云4:深瞳》,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年8月)。目前为最世文化签约作者,长篇近未来科幻惊悚小说《荒潮》在《最幻想》杂志连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