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洪:在北大,学会卑微
编者按:罢恤白鞋休闲裤,他不甘“中年油腻”,撸袖子红红火火;
铜牙铁齿刀子嘴,他敢于“指点江山”,动嘴皮潇潇洒洒。
他是新东方掌门人,戏言“被北大踹了一脚”,置死地而后生。
改革开放40年,细数快意行者俞敏洪的那些江湖往事。
从名落孙山到跃入燕园,叁次高考,叁年拼搏换鱼跳龙门——不,今天我们不谈这励志陈言,但观老俞在燕园的心酸点滴耳。
农村娃,贫困生,土鳖穿搭,土味英语,塑料普通话……无论哪顶帽子压在一个初入燕园的新生头上都足够沉重酸爽。然而老俞确乎是这样,谦卑地沉默地跨入这所百年老校的大门。然大学五年,情场战场职场,场场失意。
先言情场,断肠在湖畔,形单影只,冷冷清清。未名湖谈恋爱,双学位选经济,康博思吃鸡腿,西门外啃鸡翅。此北大四俗是也。四俗流变颇多,惟“未名湖畔谈恋爱”一脉相传。然那湖光塔影,于老俞,是伤心人的伤心地。“在北大看到男女同学谈恋爱,我发现我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追求我喜欢的女生,尽管我喜欢了很多的女生。”他戏言自己在未名湖不知道溜达了多少圈,到头也无缘邂逅佳人,情牵燕园。
再言“战场”,折戟在学苑,单枪匹马,戚戚寂寂。学者也,笔为刀,墨为矛,功夫现纸上,功名扬天下。然在才子云集的北大,老俞黯然神伤了。“我是全班惟一从农村来的学生,开始不会讲普通话,结果从A班调到较差的C班。进大学以前没有读过真正的书。”才貌平平,他在班里无存在感可刷。以至于大叁因肺结核休学年,回校后,却是无人记得。想当年,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绩点遇“低潮”,心酸自知。
末言职场,梦碎在燕园,铩羽而归,凄凄惨惨。在北大这个大牛棚里,我们无法一次次提醒自己的优秀,而是一次次接受自己的普通。于老俞,亦然。自卑曾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毕业后,老俞渴望“逃离”北大,全填了校外的单位。但还是被拦住当英语老师——别误会,只有成绩差的才被留下来。而在北大任教期间,为了攒钱出国留学,他试图在外面兼职授课,但这恰是北大不能容忍的。于是乎大喇叭连播叁天,有线电视台连播半月,处分公告在叁角地留步两周。再后来,离开北大,而逼上“新东方”矣。
带住!场场皆败,回回皆输,此话好生惨也,且不像我们老俞的风格。然细数此往事,非赚诸君同情泪,而是此间冷暖,光环之下的你我或许也深有感触尔。
提及老俞,我们叹其能侃能说,但请勿忘灰色的日子里那个卑微的青年。这倒不是强灌一碗鸡汤,赞叹其悬梁刺股、绝地反攻,休学奈我何?读书看报照样不误;孤独奈我何?图书馆里好时光;前途奈我何?离职打工——所以有了新东方。不,打鸡血灌鸡汤这不是这篇“忆苦文”的初衷。
值得记住的,并支撑成功的不是那个曾经落魄的背影,而是落魄时卑微的心。
回首往事时,老俞言:“我每天都拎着宿舍的水壶去给同学打水。大家看我打水习惯了,最后还产生这样一种情况,有的时候我忘了打水,同学就说俞敏洪怎么还不去打水。但是我并不觉得打水是一件多么吃亏的事情。”
到了1995年年底的时候,老俞的新东方急求找合作者,跑到了美国和加拿大去找老同学。后来他们回来了,冲着他过去为我们打了4年水。他们说:“我们知道你有了饭吃不会让我们喝粥。”
卑微使人“不把自己当个人看”,纵使一路高歌乘风破浪亦能以此般心境待人接物。
园子很大,我们是其中黯然的点。老俞让人知道黯然的卑微,倒不是因为它能使我们在日后闪闪发光。卑微本身,弥足珍贵耳。